第一次   之 · 拥抱


 

·【第一次】系列,述说那些嘟嘟和粥粥一起的“第一次”。

 

“费渡!别玩儿了!快上床睡觉了!”骆闻舟一边在卧室细心收拾着费渡那要他半年工资的爱什么马的羊绒衣,一边叫还窝在沙发上玩儿游戏的熊孩子睡觉,“你听见没有!再不听话我把你游戏机锁柜子里了啊!”

 

费渡撂下游戏机,却也没有从沙发上起来,等骆闻舟怒气冲冲地从卧室出来,他仍没骨头似的瘫在原地,冲着假装生气的人堆出个甜腻腻的笑,伸出双臂,从弯起的唇线处发出一个爆破音:“抱!”

 

于是,骆闻舟在这一天里,第N次打破自己“没有原则”的记录,结结实实地把“费树袋熊”抱进怀里,抱上他已经铺平、捂热(骆一锅捂热的)的床上。

 

骆闻舟不知道这是多少次这么拥抱着自己心爱的宝贝儿入眠。过去刚在一起时,还会时不时做噩梦睡不踏实的爱人,现在在自己怀里,每天都睡得餍足而踏实。甚至有时费渡会在梦里笑出声来,每当这种时候,骆闻舟都会幸福又爱怜地拥着这永远肉量不达标的小家伙,偶尔也会想起他们的第一次“拥抱”。

 

他们的第一次拥抱,其实发生得很早,骆闻舟甚至觉得,费渡可能已经不记得了,而费渡不止记得,他甚至认为,骆闻舟到现在也不知道吧……

 

费渡十七岁的暑假,刚刚过完生日的少年跟着陶然吃了两天的挂面,没有空调的出租屋只有一台嗡嗡地唠叨着自己该下岗了的冷风机。老旧的冰箱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几届主人,现在已经连冰棍都冻不住了。这屋里唯一看着像样的家私是床和沙发,据说还是骆闻舟的父母倾情赠送的……本来陶然的那对干爹妈还想赞助一架空调的,却被陶然严词拒绝了,说已经接受了他们太多的照顾,而且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又不得不搬家……

 

即使是这样开个电磁炉,或用吹风机时间过长都会掉闸的,“水深火热”的坏境,费少爷还是住得从容而快乐。

 

费承宇去国外有一阵子了,费渡生日那天他打了个电话回来,本来费渡还有些惊讶那人竟还记得自己生日,不想对方只是丢给他一句自己到下个月都回不去,让他拿着自己信用卡的副卡“自生自灭”……

 

费渡乐得费承宇一直不回来,这样他就能有理由一直住在喜欢的哥哥的家里。虽然陶然也不太会照看孩子,但是从认识费渡开始,他就和他最好的兄弟,一直努力按着自己蹩脚又青涩的方式,给予这个孩子最大限度的关怀。

 

本来哥俩好的温馨时光,突然被一通局里的电话搅乱……

 

“陶然!”

 

“张局?”

 

“骆闻舟呢!”

 

“我,我不知道啊?他今天不是倒休吗?”

 

“我打他电话打不通!你要能联系上,你问问他上礼拜就该交的结案报告他写哪儿去了!”

 

挂了电话,陶然看见费渡歪着脑袋看着自己,只能尴尬一笑。

 

“骆大爷又忘了交报告了。”陶然苦笑。

 

“更年期健忘症!”费渡只要一听到关于骆闻舟的额事情就秒变小毒舌。

 

“成啦,那更年期健忘症比我还小俩月呢。费渡,我去一趟局里,闻舟那报告锁更衣柜里了,我拿给局长就回来,连来带去最多就一个半小时,你乖乖在家等我,想吃什么了给我发信息,我回来的时候买。”陶然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换鞋。

 

“哥,你打电话给他,让他自己去……”费渡的声音越说越小,只是很不情愿地看着陶然。

 

“哎……费渡乖,哥一会儿就回来,晚上给你做我新学的冬瓜汤。”

 

哥俩说着话的工夫,门口响起了丁零当啷的撞击声,仿佛是撞上了楼梯栏杆后,又撞上了陶然家的大门。

 

“我C!”陶然一开门,就接住了一个浑身烟酒味严重超标的骆姓老大爷!“骆闻舟!你!你起来!”

 

骆闻舟不知是醉的,还是装死不想面对现实,只一头扎进陶然怀里便没了动静。

 

“费渡!回屋去!”陶然第一个想到的是年幼的费渡,骆闻舟这副德行和这一身浓重的烟酒味,实在是不适合在孩子面前展现。“回里屋去,把门关上!”

 

陶然把骆闻舟连拖带拽地弄到沙发上,费渡皱着眉头站在卧室的门边,他下意识地没有蓄积多少厌恶,反而是担心多了一些……

 

掉落在一旁的骆闻舟的手机乍然响起,陶然手忙脚乱地按下了接听,不想却公放了出来。

 

“骆闻舟!就你这号的!准备打一辈子的光棍儿吧!和我谈情说爱,你也配!找你的小相好的去吧!”

 

那边一通疯吼之后就挂断了电话,陶然看看来电显示,是前俩月还跟沙发上这位醉汉你侬我侬说着情话的“前男友”。陶然没工夫抓重点,去想自己兄弟的“小相好的是谁”,只有抠着卧室门边的小少爷,心知肚明电话里那位,天天打扮得颇似行为艺术的前男友,是在上礼拜怎么跳着脚地要把被陶然临时放在骆闻舟家的自己轰出去的,而最后他自己却被骆闻舟轰出去了……

 

【小相好的?】费渡皱着眉腹诽。

 

陶然颇为头疼地抓了抓自己鸡窝似的脑袋,最后还是决定先去市局给领导交他不靠谱的兄弟的报告。

 

“费渡,在里屋等我回来。他要是醒了撒酒疯,你就把卧室门锁好别出来,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快去快回。”陶然揉了一把费渡的头发,就把他推进卧室,急急忙忙地出了门。

 

费渡在卧室坐了一会儿,客厅一直安安静静的。年幼的费渡还不明白,为什么那个骄傲上天的骆大公子,要为了那么妖孽个杀马特(费渡是这么认为的= =)糟践自己?

 

【大人真是无聊,要不就谁都不爱,要不就什么破烂儿都爱!】费渡如是想。

 

费渡虽然不打算去费心思理解成年人无聊的感情世界,但他还是推开卧室的门走到客厅。

 

【我就是怕他撒酒疯砸了陶然哥的家!要不他被自己的呕吐物噎死了,或者伤心死了,那陶然哥的家就成事故现场了!】即使在心里,费渡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要主动关心沙发上挺尸的更年期大爷!

 

“真难闻!”费渡小声抱怨着。

 

他还不知道要怎么照顾一个喝醉的人,但是给他弄点水喝应该不会错。费渡倒了一杯水,放到骆闻舟跟前的茶几上。

 

【他不会就这么睡到明天吧?陶然哥说今天要给我做冬瓜汤的……才不分给这个醉鬼……】

 

“哎。”费渡伸手戳了一下醉鬼的脸,却发现他的脸烫得吓人,“骆闻舟?”他又用手背试了试这个人的额头,“啧!”貌似真的发烧了。

 

费渡在陶然给他找过药的抽屉翻着上次自己没吃完的退烧药,找到了却也不知道要怎么喂给骆闻舟。 

 

“骆闻舟。”费渡没有起伏地叫着他的名字,“骆闻舟。起来把药喝了。……,……骆,闻,舟……”费渡颇有些头疼。

 

“唔。”骆闻舟皱了皱眉头。

 

费渡听见骆闻舟喉咙里低沉的呜咽,竟听出了些许委屈的意味。

 

“哎……”费渡放弃在这个时候用几句冷言冷语让这次刺儿头精神起来,“哥……”费渡不是没那么叫过他,但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哥,喝口水,你发烧了。”

 

费渡本就是个温柔的人,他的温柔甚至能随便送给路人,却唯独对骆闻舟吝啬,可能……对骆闻舟的温柔,才是他真的温柔罢。

 

费渡扶起他的肩膀,尽量搬正他的头,希望能把水喂进骆闻舟嘴里。骆闻舟觉得有人正在挪动他,又仿佛是要把他抱在怀里,于是下意识地张开手臂把人紧紧地抱住。

 

费渡一只手扶在骆闻舟的后背上,另一只手端着个盛了水的杯子僵在半空……没有挣扎,也没有嫌恶,只是有一瞬恶趣味地想,要不要就这么把水浇在他头上,让他清醒过来看看怀里抱的到底是谁?但是又想到,这样的话,连同自己都要湿身,便也就扯了下嘴角,把水杯放下了。

 

“哥。”费渡难得见到怼天怼地的骆公子如此脆弱的时候,竟消散了调侃和鄙夷。

 

“别走……”醉鬼听见了那声“哥”,把怀中人抱得更紧。

 

费渡不知道自己在这之前的人生里,是否还有别人,也曾这么紧抱过他,竟在这新奇的体验中,生出了些他都没有察觉的依恋。这个“冷血”的人形学习机,伸出刚刚拿着杯子的那只手,摸了摸骆闻舟的头发,又摸了摸那人的额头和脸颊,仿佛骆闻舟身上的热气和能量,都能在让这架“机器”重新变成一个“人”。

 

“哥,你发烧了,把药吃了好不好?”费渡没对骆闻舟这么温柔过,更没和一个大男人这么亲密接触过。

 

“是我不好……求你……”

 

【你上周顺着他把我轰走不就好了……反正我也一直气你,没给过你好脸,你那么护着我干嘛……喜欢他就把他追回来啊,当着他的面骂我一顿,我都无所谓啊……笨蛋……我都无所谓啊……反正我们的关系也“不好”……哥……】

 

“哥,他配不上你。”费渡也有些吃惊自己说出来的话,但是……“你一定会遇上更好的人。让他走吧……”

 

“……”骆闻舟皱着眉头,似有泪水沾湿了浓密的睫毛。

 

“哥,你那么好,总有一天,会有个温柔又帅气的人真心实意地爱你,最好还有钱,你都不用辛苦上班还挨骂了!他一定会知道你的好,知道你的辛苦,知道你的真心,跟你白首同心,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你的爱人一定是最幸福的,能拥有你和你的爱……你就像太阳一样……”费渡低沉的、自言自语般的话,像涓涓细流,淌进怀中人的耳蜗。

 

【臭小子,那你快点儿长大啊!】骆闻舟被自己的莫名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归结于自己喝多了还不清醒!

 

是的,骆闻舟在费渡沉默片刻时就已经从恍惚中逐渐清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怀中紧抱着一个清香纤瘦的身躯,马上意识到了自己之前醉醺醺地摸到了陶然家,现在一定是把住在陶然家的费渡当成前男友了!!!

 

【陶然呢?!陶然不在……费渡他……我现在清醒过来他会尴尬吧……真想看看臭小子害羞是什么模样的!……算了,哥失恋了,因为你这个臭小子……你说你怎么赔我?……费渡……那你快点儿长大啊……】骆闻舟就闭着眼,干脆装睡。

 

“哥,等过两年,你就不用照顾我了,把我这种害你失恋的人忘掉。我这种人,这辈子,都不会,也不配有你这样的爱人……”费渡不知道为什么,生出些伤悲,可能这是唯一一次,他能被“在乎”他的人这样拥抱吧,于是费渡也紧紧地回抱骆闻舟,他希望至少在他短暂又不幸的人生旅途中,至少还能有一次让他铭记在心的拥抱。

 

【!!!小混球!说什么狗屁话!你这么好!这么善良、温柔!什么叫你这种人?你有什么不一样?你自己不就是那个温柔帅气又多金的人吗?!你凭什么自我否定?凭什么时不时地就要诽谤几句我时时刻刻放在心上惦记的孩子?费渡……你长大以后,一定会遇见爱你的那个人,那个人会像太阳一样,会温柔的爱你,会时时刻刻惦念你……你的爱人会疼惜你、爱你、尊重你,陪你一起,白首不离……费渡,你的人生还没开始。我和陶然都会一直陪着你,守着你。陪你长大,看你事业有成,参加你的婚礼……爱费渡的人,你早点儿出现啊,别让这孩子独自一个人伤心害怕……费渡,别怕,我在。】

 

骆闻舟心疼。

 

骆闻舟其实只是心里憋屈,才喝了闷酒。他心里明白,自己就是再喜欢,也不可能和一个要在下雨天轰自己没吃饭的弟弟出门的人在一起!他对恋人所有针对自己的无理取闹都能容忍,但是这种无理取闹必须要有一个底线,底线就是不能伤害到他的亲人和朋友。费渡是亲人还是朋友,骆闻舟无法界定,因为费渡这个臭脾气的小屁孩儿,好像早就跨过了他心中的界限,变成他永远无法忽视的存在。

 

费渡感到怀里的人更烫了,殊不知骆闻舟此刻其实正情绪激动地想反过来安慰他!

 

“哥?哥,你发烧了,把药吃了好不好?”费渡重又端起了水,“这个混在水里是不是很苦?”费渡皱皱眉头,还是决定把药化在水里喂给他。

 

苦。真的苦。

 

骆闻舟被费渡揽着,喝下杯子中混了药的苦水,却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品出的,竟是费渡心中的味道。

 

费渡喂了他药,把他慢慢放回沙发上,又不知道跑去干嘛。过了一会儿,又端来一杯水,要灌骆闻舟喝下。骆闻舟依旧顺着他喝下去。

 

【怎么这么甜!这是放了多少糖在水里!我天……我又不是三岁孩子,吃个药还要就糖!】骆闻舟忍着,就着费渡的手把一杯糖水都喝了,喝到最后,还有好多没化开的糖粒,全都被费渡灌进他的嘴里!

 

骆闻舟再也想不起他失恋的痛苦和低落了,他已经被糖灌满了。

 

那天陶然送完了报告,又赶紧到超市买了些现成的,和半成品的吃喝,就急急忙忙赶回家。家里静悄悄的,沙发不见骆闻舟的踪影,卧室的门大开着,陶然放下东西就过去查看。只见骆闻舟已经在床上睡着了,还被盖了个严严实实,费渡也团在另一边,像只小猫一样。两个人分开一些距离,费渡放在胸前的手却被骆闻舟从层层叠叠的被子中伸出的一只手紧紧攥住。

 

那天的晚饭吃得仍然不算安静,退了烧的骆闻舟分到了熬给费渡的冬瓜汤,一大一小依旧用唇枪舌剑的互怼欢乐了整个饭桌,陶然没有劝,只是微笑着看破不说破什么似的。那晚的互怼依然没有悬念的,以骆闻舟的“败北”结束……

 

……………………

 

骆闻舟抱着已经昏昏欲睡的费渡,又想起了这段往事,他忍不住嘴角上翘,低头亲一亲这温柔、帅气又多金的小屁孩儿。

 

【臭小子,你终于长大了。还好,刚长大就叫我领回家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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